又见桔梗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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丈夫去早市回来,拎着一个小塑料袋子跟我说:“买了点儿桔梗咸菜,真贵,这么点儿五块钱。”

又见桔梗散文

我接过来,看着让辣椒汁液染红却依然露着白嫩肌肤般的桔梗根,我情不自禁地说:“现在物价涨得这么凶猛,五块钱已经不算贵了,这个东西,在我读中学的时候,晾干了卖一块五一斤呢。”

接着,过去在暑假或星期天去家乡远远近近的山坡上挖桔梗的情形,立刻浮现在眼前。

大概是在我十三四岁的那一年的夏天,不知道是从谁家开始的,说桔梗是中药材,到时会有人来收购,全村便兴起了挖桔梗卖钱的活动。

我的家乡山很多,桔梗就分布在没有高大树木的山坡浅草中。来村里收购的药贩子,出价高得让人不得不眼前一亮。那时,大多数人家日子过的都紧,有了这个来钱道儿,自然都想上道儿去跑跑。尤其,像对于我这样在外读书需要花钱的家庭,就更是大好的机会了。只要肯顶着烈日,爬山坡,去找,很容易找到。

起初,我跟在父亲后面,扛着铁锹,挎着柳条筐,去东山坡去挖。

到了山上,在父亲的指点下,我认识了桔梗:个头儿一二尺高不等,混迹在杂草丛里,卵形的.绿色叶子,紫色的五瓣花,没开的蓓蕾,是一个略似灯泡状的浅紫色的球儿,用手指上去猛地一捏,会发出爆竹一样的啪地一响。无论是花型还是花色,都对周围的荒山起到了很好的装点作用,仿佛是草帽沿上插着一层层的花朵,甚是好看。

那时,我跟别的同龄人一样淘气,刚开始挖前,都是先捏了泡泡玩儿。哪怕被父亲小声训斥没有正事儿,也屡教不改。

对准桔梗的秧子,用铁锹一锹挖下去,挖开一大片土,费了不少劲,却见桔梗的根几乎就是一根细瘦的独须子。挖着挖着,我就跟父亲嚷嚷是拿手榴弹打蚊子,应该有更适合的工具。父亲则赞同地说我聪明,表示回家就改工具。而且,父亲还说,装桔梗用丝袋子(化肥袋子)比筐更方便。

回到家,我母亲将挖来的桔梗根,马上泡在大水盆子里,说是好剥皮。浸泡一会儿,我们就一起围坐在盆子边,剥桔梗根上的棕色的皮。经水一泡,轻轻一剥,那层薄皮儿就掉了。只是,通常都是一小块一小块地往下掉,这样一来,剥完一根儿,还真费工夫。当我跟母亲将双手泡褶皱了,胳膊也累酸了,才剥完满满一盆。望着晾晒在塑料布上的人参一样的白桔梗根儿,想像着即将换来嘎嘎响的票子时,劳累感顿时消失了不少。

在我们给桔梗根剥皮的时候,不知道父亲去忙什么了。等我们弄完了,他已经从院子外回来。只见他胳膊窝里夹着一把类似红缨枪的家伙,没等他回答母亲的疑问,我就抢着说:“爸,是你去铁匠铺打的吗?这个挖桔梗肯定好使啊。”父亲笑了。

从此以后,父亲到责任田去干活,除了别的工具,还有丝袋子和那个扎枪。中午不歇着,吃点带的干粮,就去附近的山上挖桔梗根。他说路太远,就着上地去干活的机会,不用特意去,方便。

后来,我才知道,父亲忍饥挨饿不算,还要顶着炎炎的烈日,一根一根地在山上找和辛苦地挖。因为,村里人挖桔梗的越来越多,桔梗越来越少,附近的山上已经找不到了。父亲为了能多给我挖回来点学费,才那样求远的。

我记得,那几年,每年夏天,父亲挖的桔梗根晒干了都是好几百斤。那么细细的一根一根,刚挖回来的该有多少啊!

扎枪挖坏了好几把,丝袋子磨漏无数条,父亲的手上一层水泡刚刚结痂了,又会磨出来一层水灵灵的新水泡。

当时,只知道挖了卖给收中药的,根本不知道它还能当咸菜食用。如果知道,让父亲带上一点儿,也不至于让他在烈日下,只啃几口干巴馒头充饥了。还能清肺降火。

父亲总是那么认干能干,可是,生活条件却极度不好,这也是他后来积劳成疾的重要原因之一。

父亲为了家和子女,做了他能够做的一切,就连他最后一次发病,还是在去责任田的途中。

父亲啊,想想你的一生,多么像一根桔梗,不挑剔山野的贫瘠,积极地生长。先奉献出青春的花朵来装点山野,再最后奉献出自己的身躯,唯独没有自己。